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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捌 (第2/3页)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难道不晓得?这下面是楚墓,墓里面全是国宝。你是没文化还是怎么的,看不见那边竖着的警示牌吗?”

    曾小安有些紧张,郝文章却是若无其事,一边摇着摇蜜桶一边说:“这蜂箱里养的不是中蜂,是意蜂。意蜂的攻击性只比马蜂差一点点,最好不要招惹它们。”

    像秃鹫的男人说:“你也要小心点,我们的攻击性也不弱。”

    郝文章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看你们这模样既不像保护文物的,也不像是盗墓贼。要不我先作个自我介绍,我是刚从江北监狱里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呢?”

    像秃鹫的男人说:“你在江北监狱待过?我怎么没见过你?”

    郝文章说:“看来我们是江北监狱的狱友了。你在里面待了一年还是两年?”

    像秃鹫的男人说:“既不是一年,也不是两年,是一年零六个月,在里面实际待了一年零两个月。”

    郝文章说:“明白了,你糊了十四个月的纸盒子。我在里面翻砂化铜,自然见不着面。”

    像秃鹫的男人说:“佩服佩服!只有服重刑的才去化铜翻砂,你是死缓还是无期?”

    郝文章说:“那倒没有,本来是八年,后来又加了三个月。”

    郝文章从养蜂汽车上拿出刑满释放证明文件,隔着蜂箱朝像秃鹫的男人晃了两下。

    服满法院判决的八年刑期,没有丁点减刑,还加了三个月,在这样的狱友面前,像秃鹫的男人不禁肃然起敬:“这破纸看着让人恶心,老大你留着它干什么?小弟我一出那地狱一样的大门,就将它当做卫生纸揩了屁股。”

    郝文章说:“你呀,好不容易住一回监狱,只弄到一年零六个月的资格,还要提前四个月离开,这叫什么?这叫没眼光。非洲有个叫曼德拉的黑人,在监狱待了几十年,后来成了南非总统,他待过的监狱现在成了旅游景点。我想若是自己哪天成了大人物,这破纸片说不定能送到香港去拍卖,弄个百把万港币潇洒一下。”

    养蜂汽车那边又冒出一个穿警服的人。

    隔着老远,穿警服的人就冲着像秃鹫的男人叫:“你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敲诈勒索,破坏国民经济建设?”

    像秃鹫的男人嬉皮笑脸起来:“胡警官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你不是说监狱是所大学校,江北监狱又是学校中的学校吗?我要是不在这么好的学校里长进一点,那就太辜负你们的栽培了。我是来咨询的,若是合适,也弄辆养蜂汽车,周游全国各地,玩也玩了,还有钱赚。”

    被称做胡警官的那人哼了一声说:“我看你是贼心不死,又想当采花大盗。我把话说在前面,不许对养蜂师傅有什么企图。养蜂师傅你贵姓?”

    郝文章说:“我姓郝。”

    胡警官将郝文章用武汉方言说的“郝”听成了“贺”:“贺师傅开着汽车带着妻子出来放蜂,真让人羡慕。不过我要提醒你,这地方是受文物法保护的遗址,为了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请你挪个地方为好!”

    像秃鹫的男人抢着说:“胡警官你也没文化呀!告诉你,我看过这方面的资料。”

    胡警官打断他的话:“我在执行公务,没让你说,就不要卖弄你的红嘴白牙。”

    郝文章懂得胡警官的意思,主动回答:“国家没有哪个法规不让在古文化遗址里面放养蜜蜂,有些地方还鼓励人家来放养蜜蜂,甚至还按放养蜜蜂的箱数给人家现金补助。因为蜜蜂会传花授粉,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帮助植物更好地繁殖生长。”

    像秃鹫的男人说:“国外有些养蜂人,根本不需要摇蜂蜜卖,仅仅是蜜蜂的传花授粉补助就活得很好。”

    见郝文章和曾小安都在那里点头,胡警官就说:“你小子果然有进步,想不想有机会再去江北监狱进修一阵?”

    像秃鹫的男人说:“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连个派出所副所长都没混到手,有好机会你就给自己留着吧!”

    胡警官嘴上没有讨到便宜,便转而对郝文章说:“有件事本不归我管,但有人找上门反映,我只好顺便问问。之前我们这里养蜂的人家也不少,各家各户的蜜蜂都能相安无事。你的养蜂汽车一来,蜜蜂们有事没事就在一起打架,采蜜没打够,还成群结队地攻击别的蜂箱里的蜜蜂。这事是不是太奇怪了?”

    这一次像秃鹫的男人没有抢着说话,也像胡警官一样盯着郝文章。

    郝文章的防蜂罩上爬满了蜜蜂,他用手拂去一些,露出一双隐隐隐约约的眼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这里养的是中蜂,我养的是意蜂。意蜂比中蜂好斗,碰到一起就会打架。”

    胡警官笑起来,继续称郝文章为贺师傅:“你这样子不用看也是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放蜂人,不像我旁边的这个家伙,脸色白得像是死人,一看就是从监狱里出来的。不过,我也是例行公事,上面既没有通缉令,也没有正式通知,只是传话下来,让留意一个刚从江北监狱里放出来的男人,转了一圈,听说有人带着一个大美女,开着汽车放蜜蜂,觉得好奇我就过来看看。不过,我还是提醒贺师傅你,让美女待在荒郊野外,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郝文章说:“我这才将蜂箱围成一圈,像座城堡。回头我再写一张大字报,贴在路口,告诉大家,我养的是意蜂,两三只意蜂就顶得上一只马蜂,五十只马蜂的毒尾针就能蜇死一头牛!”

    胡警官点点头后,摸了摸腰间的手枪,顺着来路离开了。

    像秃鹫的男人也要走,才离开不到十米,又转回来问郝文章是不是上面让胡警官查找的那个刚从江北监狱出来的男人。郝文章回答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如果是自己,肯定是狱警在铸造仿古青铜工艺品的型砂里发现某人故意拉在里面的大便。郝文章如此说法,让长得像秃鹫的男人狂笑不已,并且表示,从现在起他也希望江北监狱的狱警来找麻烦,追问某个纸盒上的沾染物是鼻涕还是精液。

    像秃鹫的男人带着另外几个人消失后,柳琴和安静长出了一口气。

    郝文章却像没事一样,他拍了拍曾小安的肩膀,又搂了搂曾小安的腰,最后用自己那爬满蜜蜂的面罩碰了碰曾小安戴着的同样爬满蜜蜂的面罩,如此奇特的亲吻将曾小安逗笑了。

    郝文章很高兴曾小安没有被吓着:“你这样子就像蒙娜丽莎!”

    曾小安说:“你不要尽挑好听的说。”

    郝文章说:“这八年,我与老三口在一起反复研究,蒙娜丽莎的微笑为什么那样迷人。慢慢地就发现,那些迷人的微笑里,其实包含着高兴、厌恶、恐惧和愤怒。那一阵儿我们挺得意,想不到后来又在一张旧报纸上看到,有人早就研究过了,蒙娜丽莎的微笑中高兴占百分之八十三,厌恶占百分之九,恐惧占百分之六,愤怒占百分之二。可惜没有镜子,不然可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如此划分的。”

    这一次是曾小安用自己的防蜂面罩来碰郝文章的防蜂面罩。

    躲在暗处的柳琴和安静免不了悄悄叹息,说郝文章太可爱了。

    柳琴和安静小声说话时,曾小安和郝文章已经在议论老三口了。他俩先前肯定已经议论过,所以曾小安仍旧表示,自己还是不太相信老三口是死于一场蓄意安排的谋杀。说了一阵儿,曾小安就想打开手机,发短信或者打电话问问柳琴。郝文章赶紧拦住她,说江北监狱里的狱友,有相当多的人在逃跑时因为使用手机而暴露行踪。郝文章相信,受到牵连的柳琴这时候一定受到全方位的监控,稍不小心就会掉进别人的陷阱。

    提起这些,曾小安有些嗔怪郝文章。

    “都怪你不让去大崎山,否则柳琴阿姨一定会想办法与我们联系的。”

    “柳琴阿姨联系不上你不要紧,曾先生最了解我,真有急事时,他会找到我们的。”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化,曾先生不是你叫的,要叫爸爸!”

    “这事不能一厢情意,回头见面时,曾先生若不反对,我一定改口!”

    “好吧!你怎么晓得爸爸最了解你?”

    “我不是替曾先生辩护,或者是安慰自己,当初警察抓我时,曾先生本不应当保持沉默。曾先生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是因为老三口被关在江北监狱,曾先生希望能有一个最可靠的人去接近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郝文章下意识地摇头时,将防蜂面罩上的蜜蜂一团团地摇了下来。

    “可能是与曾侯乙尊盘有关,也可能与曾侯乙尊盘无关,我也不晓得。之所以我不想离开江北监狱,也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于心不甘呀!”

    “还以为我怀孕了,你怕挨爸爸的揍,才躲到那个谁也找不着的鬼地方。没想到你好伟大呀!”

    郝文章明白这话是说笑:“别的人都以为我是质疑失蜡法才与曾先生产生冲突,其实那是表面现象,真正原因是我发现曾侯乙尊盘有些不对劲。”

    “你与爸爸说过吗?”

    “说过,就在曾先生的‘楚弓楚得’室,当时只顾上说话,直到曾先生怒吼着要我走开,郑雄跑出来相劝时,才晓得郑雄一直在里面的休息室里帮曾先生整理资料。”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找机会与爸爸细谈,为什么非要偷曾侯乙尊盘呢?”

    “凡是不以研究历史为目的的青铜重器爱好者都是野心家和阴谋家。我不是野心家,也不是阴谋家,要偷曾侯乙尊盘完全是精神病发作。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按道理,将曾侯乙尊盘这样的国宝级文物搬到楚学院做例行检查,保安措施是很严格的。但是那天,什么都是敞开着的,担任安全保卫的人,负责例行检查的人,全都不见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你应当听说了,为了保护曾侯乙尊盘,‘楚璧隋珍’室里不得放任何金属的或者坚硬的东西。也不知是哪条神经出现错乱,我居然将曾侯乙尊盘抱出‘楚璧隋珍’室,进到我的‘楚乙越凫’室,想用小刀或者起子从上面弄一点青铜料下来,拿到外面去测量一下同位素碳十四,鉴别它的真假。”

    “那你为什么要将曾侯乙尊盘藏起来呢?”

    “那么小的屋子,将曾侯乙尊盘放在墙角用报纸盖起来算是藏吗?我刚将曾侯乙尊盘抱进‘楚乙越凫’室,就发现情况不对,本想送回‘楚璧隋珍’室,听到走廊里有郑雄他们的声音,一时间乱了方寸,做了不该做的错事。到楚学院工作之前,我先后十次自己买票到博物馆看曾侯乙尊盘,心里还觉得越看越亲切。到楚学院工作后,再去博物馆看到曾侯乙尊盘,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那时候觉得不对,是觉得曾侯乙尊盘的样子怎么像女明星,化妆前和化妆后是有区别的。不信你回家看看曾先生书房里的曾侯乙尊盘黑白照片,再看看曾先生挂在‘楚弓楚得’室里的曾侯乙尊盘彩色照片,就能体会到那句名言:天下没有两件完全一样的青铜重器。后来觉得不对,是觉得抱在怀里的曾侯乙尊盘不应当是假的。如果是后来新铸的伪器,肯定要重于原器。真正的青铜重器,在地下埋藏两千多年,经过缓慢的腐蚀表面会略有膨胀,比重也有所下降,不仅有轻的感觉,用手摸上去还有柔的感觉。新铸的伪器给人的感觉正好相反,抱在怀里明显觉得滞重,摸起来也有明显的艰涩感。”

    “你这样绕来绕去地说话,到底是想表明什么意思?”

    “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说曾侯乙尊盘是真的吧,为什么曾侯乙尊盘实物与你们家书房里的曾侯乙尊盘照片不大一样?说是假的吧,从各方面去看又像是真的。而且,如此国宝中的国宝,真的要有假,早被别的青铜重器专家察觉了。”

    “你这样子就不要研究青铜重器了,改行跟着我研究现当代文学吧!你没看到爸爸特意在那张黑白照片上写的字,那是一九七八年曾侯乙尊盘刚出土时拍摄的。”

    “我当然看清楚了,问题是照片也好,实物也好,又不是女大十八变的人,小时候的照片与长大后的照片肯定不一样。剩下来的解释,要么曾侯乙尊盘是孙悟空的金箍棒,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化,要么黑白照片上的曾侯乙尊盘与博物馆里的曾侯乙尊盘并非同一件实物。”

    “郝文章,你是不是要让我送你去六角亭精神病院看看脑子?这话太吓人了,你是非要让我觉得你不是患偏执就是患抑郁不可吗?”

    “亲爱的小安、小小安、小小小安、小小小小小小小安,你听我把话说完。社会上那些习惯说假话瞎话的人,分明自己是坏人做坏事,却在大会小会上指责别人是坏人做坏事;自己利欲熏心,却在公开场合或者私下里骂别人没文化太过贪腐。有句名言:是真人,说常话。青铜重器与人一样,真的青铜重器经过两千多年的氧化腐蚀,敲打起来发出的声音里有一种浑浊韵味。反过来一切新铸伪器的叩击声,都有清脆的质感。你晓得当初曾先生为什么那样喜欢我?”

    “我当然晓得。你刚来上班时,正赶上给曾侯乙编钟做年检。爸爸特意带你去。后来爸爸在家里说,你的天分在郑雄之上。妈妈不同意,还与爸爸争论。妈妈有些偏爱郑雄,说你不乖巧,遇事不会转弯。”

    “我的脾气是不好,这都是从小当孤儿闹的。那一次,曾先生先让我听了他主持仿制的曾侯乙编钟的声音,再让我去听从地下出土的曾侯乙编钟的声音,然后问我,有没有听出什么不同的东西。我也是胆大,当然也听出一些不同,曾先生要我说,我当然不能说假话。我就说仿制的曾侯乙编钟声音浪漫抒情悦耳养心,出土的曾侯乙编钟声音有种山风刮来的旷野上山水泥石的鲁莽。曾先生当时没做任何评论,临出博物馆时,他像是有意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觉得那是曾先生对我的看法的非同寻常的认可。我将曾侯乙尊盘从‘楚璧隋珍’室抱进‘楚乙越凫’室,用几种东西轮流敲击,无论硬的软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也不管是金属木材塑料,敲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新铸伪器那样清脆。还有,曾先生一向不屑于谈论如何区分青铜重器的真伪,那一次他却手把手地教我,告诉我青铜重器在土中埋了几千年,闻起来会有一股泥土气息。新铸的仿品如果不作伪,会有一股很浓的金属气味,想要作伪就免不了要使用酸盐硇砂等化学物品,哪怕埋上几十年,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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