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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吊马 (第1/3页)

    咸阳是座古城。

    它伫立在一片黄土塬间。就算是在这满眼古风的三秦之地,也算得个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城市了。

    咸阳城的夜色也是旧的,象一块穿脏了就染、染了又会再脏、已染了无数道的黑布,虽有星星点点的破洞,但露出的那点星光也照不亮这浸染过无数道的夜了。

    一层层历史的烟尘与血色的垢腻就滞积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黑色里——秦本尚黑,咸阳是先秦故地,黑闷闷的沉郁也属正常的吧?何况,四周的黄土塬上还流传着黄帝的传说,黄黑二色间,生长着那些黎民。他们黄齿黑发,系于泥土,呼为黔首,也算由来有自。

    如今,这个城池已经残破了。历史的喧哗早已过去,城中所余户藉不过万余。一入夜来,更鼓俱歇,安宁宁得有如死一般的沉寂。

    在咸阳城东,有一段荒凉已极的、说不清修于哪个朝代的废旧城墙。

    那旧城墙现在只剩下一段,上面满是荒草杂树。

    城墙上这时正站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子,她戴了一顶铁青色的大檐帽。帽子下面是一袭宽大的披风。披风底下,只见她的肩膀比男人略窄,却又较一般女儿为宽。值得注意的却是她的靴,完全男人样式的靴。

    她面对的是一棵枣树。

    枣树下,这时正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站在黑影里,全看不清他的相貌年纪。只听他道:“把帽子摘下来。”

    “为什么?”

    那女子怒道。

    她话声未落,树影里那人就紧了紧手中的绳索——他身边原吊着一匹马,极骁骏的马。那绳索这时正绕过马的肚下把它整个缚住。那人手一紧——那绳子本挂在枣树上一根粗大的枝杈上,那匹马儿就被他高高吊起了。

    一时,在这暗黑的城头,一匹咴嘶着的骏马十分诡异的四蹄悬空被吊入丈许来高。

    那女子一惊,只听她怒道:“你干什么!偷我的马也就罢了,居然还折磨它。你再不还我,小心我……”

    可对面树下那人却象颇欣赏于她的狠厉。没等那女子发作完,就截断道:“我要你把帽子摘下来!”

    那女子刚要梗着脖子说“不”。对面那小子却把手忽地一松——那马已被吊起来离地好有十来尺了,这时猛地滑下了半尺。

    那女子便惊呼一声,生怕她的宝贝马儿摔断了踝骨。

    却见那小子重又抓紧了绳索,止住那马儿的跌落之态。

    那女子已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她一把甩脱头顶的大檐帽,被迫露出一张黑中带煞,眉浓两刀的脸来。

    她的毛发也远较一般女子为重。只见她的目光中都在喷着火:“你是谁,倒底想干什么?有种划下道来,是男人的就冲我来,别欺负马!”

    对面黑影里那小子见到她的脸,眼睛扑闪了下。手似乎软下来,慢慢放松了绳索,那匹马儿又缓缓地四足落地了。

    只见那小子努力做出穷凶极恶的声音道:“记着,是该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对面的女子眉毛一挑,似乎又想发作。

    可对面那小子却疾快地出手,一把在那匹马颈后拨下一根鬃毛来。

    那马脖子轻轻一颤。

    他拈着那根鬃毛,眼睛却盯在那女子浓密的眉上。

    那女子只觉一痛一怒——这么拨下一根毛来,料那马儿也不会有多疼,可那女子却心疼得眉毛都攒起来了。她强忍着怒气道:“好,你想知道什么?”

    对面那小子压低着喉咙说:“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脸上蒙了面,面纱后的眼睛却一直奕奕生辉地看着那女子,似乎就喜欢看她那强悍中带着点愤怒又夹杂着些心疼的神态。

    那女子缓缓地抬头,然后,似乎连腰身也跟着拨直。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很少有女子会象她这样如此郑重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即不带一般女子那一丝一毫的爱娇,也没有一点点佯羞扮愧,更没有一丁点骄矜之意。

    她只是庄容正颜,很有份量、很自重也很沉稳地吐出了三个字:

    “铁、萼、瑛。”

    就是男子,自道名号时只怕也少有她这样的气势。

    似乎那个名字,就足以提醒别人她所有的强悍与尊严。

    ——“铁萼瑛?”

    对面那小子愣了愣。

    这个名字象很熟。

    ……难道、难道她就是那个号称“须眉让”的铁萼瑛?

    “须眉让”铁萼瑛,学出闽西。她号称“须眉让”,自是贱视天下须眉男子的意思。凡‘须眉浊物’遇她须退避三舍,以为逊让。

    而但凡须眉男子、背底里闲话起她来,却也一向颇贱视于她的。江湖虽一向算尚武之地,可“德容言工”,对女孩子来说,功夫毕竟还是排在最后一项的。这丫头,说起功夫来确也当得女中一流。可最让她出名的却不是功夫,而是她的脾气。试问天下女子,学些拳剑自卫的倒也不少,但有谁敢练铁沙掌?又有谁会去练诸如‘十三太保横练’之类的功夫?

    ——据说她还曾剃光了头发练过铁头功!

    如今江湖,多以精巧自鸣。就是男子,肯练那样又苦又笨的功夫的也少了。所以听得她的名号,对面那小子就止不住的一呆。

    却听对面的铁萼瑛冷冷地道:“好了,你问完了吧?”

    “听着,不管你是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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