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章 谁都有本难念的经  女县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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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谁都有本难念的经 (第1/3页)

    两个男子拿着照相机,啪嗒啪嗒照个不停。陈言急了,扑过来阻止:“你们想干什么,这儿是记者站!”脸上长疤的男人猛一露凶相:“你乱搞男女关系,以手中权力胁迫女同志,我们要举报你!”

    1

    天渐渐黑下来,喧嚣了一天的沙漠,每天都要在这个时候先收敛起它的性子,短暂的平静一会,然后,就要鼓足劲儿做彻夜的长啸了。

    大地被晚霞染得一派迷醉。

    空旷中,沙漠透出阵阵逼人的味儿。陈言坐在沙梁子上,内心波澜起伏。

    两天前,省城晚报社发来通知,要他做好交接准备,清理账务,办理手续。

    陈言被晚报社辞退了。

    这件事要说跟上次林雅雯给晚报老总打电话告状有关,要说,关系也不大。辞职是他提出的。

    上次围攻林雅雯后,晚报老总大为光火,批评他为抢新闻,不顾新闻准则,更不顾组织原则,竟敢对地方领导恶语相加,破坏报社跟地方**的良好关系。陈言清楚,老总这番话不只是对他不满,更是担心惹恼了地方**,断了报社的财源。报社每年从地方**手里拿到的支持,不是个小数字,加上一年从县乡两级及企业拉的广告和赞助,更是报社生存与发展的前提。如今媒体竞争激烈,广告收入几乎成了决定媒体生死的最大因素。报社老总是不愿意得罪地方领导的。

    但,晚报晨报之类非党办报纸,要想赢得读者的支持,增大发行量,又不得不依靠一些有分量的新闻报道,甚至曝一些猛料,这些报道,说穿了就是揭**的痛,撕**的伤。这便是报纸的两难境地,也是报社老总的尴尬之处。挨过批评后,报社派人到记者站清查他的账,好在账上没啥大问题,虽是有一些不合理的开支,但如今记者站也是自负盈亏,独立生存,如果啥开支都合理,这记者站能生存吗?陈言算是度过了这一关。

    陈言最终决意要辞职,还是因了稿子。上次花大力气写出的新闻特稿,竟让报社老总给毙了!老总只甩给他一句话:这类稿件目前不适合发!然后就避而不见。陈言想据理相争,负责稿件初审的编辑部主任说,算了,陈言,老总也是迫不得已,眼下上上下下压力太大,胡杨河流域的事,已成了敏感话题,连省府都不安了,我们如果再火上浇油,怕是……

    编辑部主任虽是没把话说完,但陈言明白,一定是有人向报社施加压力,想用行政权力封住新闻报道。果然,晨报和新闻周刊那边情况也是一样,**他们采写的特稿也遭到封杀,关于“121”,关于“南湖血斗”,没有一家新闻媒体能将事实报道出去。**满腹牢骚:“早知这样,何必要去吃那些苦,挖那些料,冠冕堂皇地写一下不就得了。”

    **他们能受得了,陈言却受不了。南湖事件上,陈言确信自己挖到的料更猛,触到的痛更多,他甚至用较大篇幅写了流管处的改革,从改革的深层次矛盾来揭示毁林事件的必然,还把笔触伸向了开发公司的幕后……原以为可以顺着这线索,再往纵深里走,没想……

    很快,陈言听到一个消息,从省上到市上,开始对胡杨河流域的新闻报道全面进行限制了,省委宣传部召开紧急会议,强调了三条纪律,要求各新闻单位加强对记者的管理,特别是各地记者站的管理。对违犯新闻纪律,乱写乱采的记者,要严肃处理。市委宣传部随后召开会议,对几家省报驻站记者提出了严厉批评,会上受批最多的,就是他!

    陈言困惑了,茫然了,进而,变得一身愤怒,那天他找到宋汉文,态度很不友好地问:“限制记者采写,符不符合党的新闻政策,符不符合新闻监督这个原则?”宋汉文没正面回答他,避重就轻道:“陈言啊,你这脾气也得改改了,老是愤世嫉俗,眼里看不到阳光,这怎么行?这些年我市取得了那么多成就,你为什么不去宣传?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人物,你怎么就看不到?”陈言一听,就知道宋汉文在说陈家声,在说八道沙那八位治沙老汉。他对此没兴趣,真的没兴趣。早在《河西日报》工作的时候,宋汉文就让他采访过八老汉,当时他写过几篇文章,宋汉文看了,都摇头,说他写得太浅,没把精神写出来,也没透过八位老汉,把沙乡人的执著与不屈写出来。“记者的笔不能只停留在事件表面上,一定要把笔触深入进去,挖掘出人物灵魂深处的东西。”这是宋汉文当时跟他说的话。陈言对宋汉文一直很尊重,刚到报社时,是宋汉文带的他,陈言在新闻界所以有今天这点名气或是成就,跟宋汉文的培养与扶携分不开。但,时过境迁,陈言总感觉很多东西在变,特别是身居官场的宋汉文,变得更多。陈言有时候也恍惚,如今的宋部长,还是不是当年辛辛苦苦为他们这些小记者改稿子的编辑部宋老师?还是不是那个一看到时弊便忍不住要操刀讨伐的宋斗士?

    困惑了几天,陈言决定辞职,其实到了这时候,他不辞也没办法。关于胡杨河流域的采访稿,迟迟压着不能发出去,到别的地方再去抓素材,人家一听是他,全都扮起冷面孔,拒绝接待。陈言暗暗想,有人要封杀他了,尽管他还不能断定这人是谁,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记者生涯,可能要终结到这儿了。

    偏在这时候,他的后院再次起火,而且这一次,火烧得很大。

    事端还是江莎莎挑起的,起因,是为了记者站记者水晓丽。

    一提水晓丽,陈言就不得不想到强光景。水晓丽这根***,是强光景推荐给他的。陈言跟强光景,原是高中同学,上大学后两人渐渐断了联系,后来陈言进了报社,才知道强光景也回到了沙湖县,一来二去,又将原来的关系接上了。对同学两个字,陈言原本是有偏见的,他认为,同学这种关系,很复杂,冷中有热,热中有冷。大家在彼此的工作岗位混着,暗中还带点儿竞争的味道,比比收入、职位什么的,有时也比比老婆。这一比,就让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带了世俗味,应该亲近却亲近不起来,应该团结却总也拧不在一起。但你让他疏远,却又很难。在强光景之前,陈言是很少跟同学深交的,强光景颠覆了他这些想法。

    要说陈言跟强光景,也不是多密,两人平时联系很少,只有彼此需要对方帮忙时,才打个电话,将事情说了,对方呢,量力而行,能帮多少帮多少,实在帮不了,也不怕落抱怨。强光景前些年坐冷板凳,很少能给陈言帮什么,直到林雅雯提他做了主任,才在宣传及广告方面,给陈言提供了一点便利。但他们在心灵上的碰撞跟交流,似乎比这更多,也更重要。强光景属于那种不跟你交心便罢,一交心,就再也不知保留的人。这点上他比陈言纯粹,也比陈言彻底。强光景在朋友关系上的那种较真劲儿,既颠覆着陈言,也感动着陈言,多的时候,他们又处在争执状态,两人都想用自己的观点说服对方,改变对方,事实证明他们又比对方更顽固,更难以改变。

    一年前强光景找到陈言,说有件事一定请陈言帮个忙。陈言笑说:“你一个大主任,还用得着我帮?”强光景没跟他开玩笑,一本正经道:“这件事只有找你才行,有个女孩子,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她自己一心要当记者,我也觉得她干这个行。你想个法子,把她安排到记者站去。”说完第二天,强光景带着水晓丽去了记者站。陈言当时的直觉是,强光景一定挂了彩,他跟水晓丽的关系,伤着了婚姻。兴许是自己有过一次教训,陈言对这种事格外敏感,不过他没细问,也没敢把心里的疑惑讲出来。感情的事,问是问不清的,他了解强光景,他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怕是对水晓丽,有感情也不敢外露。正好记者站走了一个实习记者,陈言趁势就将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水晓丽聘用了进来。

    没想到此举惹恼了江莎莎。江莎莎现在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靠着陈言的关系,她换了好几家单位,哪儿干也不舒心,现在帮人家蹲办公室,接个电话收个文件什么的,很清闲。但她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陈言,尤其陈言身边的女人,江莎莎盯得贼紧。自打水晓丽进了记者站,江莎莎跟陈言就吵个没完,上次陈言到沙湾村采访,本来是要带水晓丽一同下来的,就因江莎莎跑到记者站大闹,才迫使陈言改变了计划。没想这一次,江莎莎变本加厉,将他跟水晓丽之间所谓的不正当关系,闹到了宣传部宋汉文这里。

    这个多疑、恐怖、近乎变态的女人!

    陈言安排水晓丽去街道办采访,了解“40”、“50”人员的安置情况。市上为了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制定专门政策,就男50岁以上,女40岁以上的下岗职工,统一由建委安排为城市协管员,配合城管大队监督城市卫生工作。这本来是件好事,也是一项民心工程,谁知在安排当中,真正属于“40”、“50”人员的,却没安排上多少。目前挂着上岗证在街上游来荡去的,至少有一半,不符合这个标准,多是些关系户,或者领导批了条子打了电话的。记者站接到不少群众来信,反映这个问题,说有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挂着下岗再就业的牌子,吃“40”、“50”人员每月四百元的**救助金。而真正困难得过不下去的下岗人员,却连**的门也找不到。陈言找过街道办,想就此问题深入了解,谁知街道办一听是他,纷纷挂了挡箭牌。迫于无奈,陈言才让水晓丽去做深入采访。那天水晓丽采访回来,说群众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就她走访的东关和西关两个街道办看,真正在政策范围内属于照顾对象的,只有四位,其中一位还是街道办主任的亲戚。其余的,均是冒牌货。水晓丽还调查到更为荒唐的事,有些人一面拿着“40”、“50”人员的政策补贴,一面在原单位上班,吃着双份工资,群众对此怨声载道。

    两人正在办公室商量,这稿怎么写,从哪个角度曝光更能引起上级有关部门的注意。没想江莎莎一头闯了进来,江莎莎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子。当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办公楼上静悄悄的。江莎莎扑进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撕住了水晓丽:“你个小骚货,你个不要脸的烂**!”江莎莎一边骂着粗话,一边动手撕扯水晓丽的衣服。两个男子拿着照相机,啪嗒啪嗒照个不停。陈言急了,扑过来阻止:“你们想干什么,这儿是记者站!”脸上长疤的男人猛一露凶相:“你乱搞男女关系,以手中权力胁迫女同志,我们要举报你!”

    “你混蛋!”陈言气得,直想扑过去搧他一顿嘴巴。谁知他还没出手,江莎莎的嘴巴已甩到了他脸上。

    这个母老虎,真是太可恶!陈言现在想起来,还是怒火中伤,不能平静。坐在沙梁子上,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疼。那是江莎莎搧的。江莎莎那晚真是发了疯,他的脸上最终让她留下了五道血印。

    水晓丽的衣服也让她撕破了,胸罩都让她扔到了地上。

    这还不算,第二天一早,江莎莎就拿着那些照片,还有一封检举信,来到宋汉文办公室,又哭又闹,在那儿撒了一上午的泼。气得宋汉文当下就将电话打给他:“我说陈言,你能不能少惹点事,难道你还觉得自己不够出名?”

    陈言想解释,但又怎么解释,这种事,你找谁解释去?况且他是一个在婚姻上出过问题的人,他说自己清白,谁信?

    苦的倒是水晓丽,白白背了一身名,还不敢找人理论。

    内忧外患之下,陈言逼迫离开了心爱的报社。他递交辞职报告时,水晓丽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在记者站干下去。

    陈言这次来沙漠,还是为了流域的事。虽是不在晚报干了,但他的新闻生涯还得继续,哪怕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也要将这条路走到底。他这次来,不是调查毁林,而是调查种树。凭他的职业敏感,他断定,下一步,市县两级肯定要在种树造林上大做文章,这种游戏他见得多了。就在他下来的那天,宋汉文他们也正好到县上。一定是组织宣传材料去了,陈言想着,心里道:“不能由着他们说,我一定要把事实真相揭出来!”

    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在乱麻一样的生活面前,仍然表现出一股子韧性。而且,他身上那些刺,越是在生活窘迫时,越表现得扎人!

    难怪强光景在水晓丽面前这样评价他:“这个人,毁就毁在死不悔改的性格上,他要是稍稍顺从点,前景一片美好。”

    天越发浓黑,平静了还不到一小时的沙漠,再次露出狰狞。刚才还安静得如同睡着了的沙漠,忽然间风声大作,恶沙扬起,很快,陈言眼前便迷茫得看不清东西了。

    他顶着风沙,往回走。跌跌撞撞从沙窝跑回镇子上,刚进了招待所,就看见强光景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怎么来了?”陈言现在真是不想看见强光景,一则,是因了水晓丽。毕竟水晓丽是强光景介绍过去的,且不说她跟强光景之间到底有什么,单是冲朋友两个字,陈言也觉闹出这样的绯闻,不好跟强光景解释。另则,陈言现在是下岗职工了,头上再也没了记者的光环,更没了记者站站长那顶唬人的帽子。以这副嘴脸见强光景,陈言多少有点抹不开脸。

    强光景倒是没这些想法,陈言辞职的消息他是第一时间听到的,本想去市里面安慰安慰他,一时又让琐事缠身,走不开。后来听说陈言跟水晓丽的绯闻,他便丢下手头的工作赶去找他,结果正好撞在江莎莎的枪口上,让江莎莎大骂一通。得知陈言到了沙漠,他紧着赶来。他现在是越发不放心陈言,陈言信马由缰惯了,保不准一激动,又会整出什么乱子来。

    他可再也不能惹事了。

    一想陈言惹的事,强光景就心灰意冷,再也不想理这个人了。不可救药!这是他对陈言的评价。但不理又不行,且不说他跟陈言的关系,单是陈言给县上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他就必须来找他,必须阻止他!

    “你跑哪去了,害得我到处找你?”强光景正等得怒火中烧,看见他进来,没好气地就说。

    “还能哪去,沙窝里转了转。”陈言带着情绪道。

    “下来也不打声招呼,你是不是想玩蒸发?”强光景一边掏烟,一边说。陈言见他踌躇满志的样子,脸上越发无光,口气更加灰暗:“我是想蒸发,可我蒸发得了?”

    “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呢?”强光景恨了一阵,又觉恨下去无聊,换了语气道:“算了,不说了,走,到外面喝酒去。”说着,就要拉陈言出门,陈言不想去,强光景训道:“怎么,想跟我摆架子是不,告诉你陈言,若不是看在同学的份上,我懒得理你。”

    两个人站在门厅里斗了几句,陈言一看强光景较了真,这才悻悻地跟着出去了。

    两人迎着风沙,穿过镇子,在一片黑压压的店面前,强光景喊开一家小饭馆的门。老板娘是位不到三十岁的小媳妇,看上去跟强光景很熟。经介绍,才知是乡**候秘书的媳妇。候秘书陈言认得,上次围攻林雅雯,他还挨了候秘书一顿骂。陈言不想在这儿待,想返身离开。强光景一把拽住他,非要在这儿喝。最终,陈言还是妥协了。好在整个喝酒的过程,候秘书都没出现,他漂亮而又热情的小媳妇忙来忙去,也算是为这顿寡淡的酒添了点味道。

    酒还没喝多少,两人就开始争执了,强光景说:“你以为你是谁,新华社的,还是央视的?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动不动就耍大牌。陈言,听我一句劝,安分点,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陈言道。

    “行,既然不听劝,就算我多说。”强光景真就不说话了,闷闷地喝酒。陈言耐不住,又道:“我知道你们怕我,想阻止我,可我告诉你,这些事我必须调查,这是我的职责。”

    强光景哭笑不得,人要是顽固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职责,你陈言口口声声讲职责,难道别人就没职责?流域的事,岂是你陈言一个记者能调查清楚的,就算调查清楚,又能奈何?他叹了一声,举起酒杯,想跟陈言碰一下,陈言居然不理他。

    他一扬杯子,灌了下去。谁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话在陈言身上,怎么就不灵?

    这天他们谈得很不愉快,陈言像是带来了很大的情绪,强光景越是对他担心,他反而越不把强光景的话当回事。到后来,陈言喝多了,竟然带着嘲笑的口吻道:“你是跑来替林雅雯当说客吧,都说你强光景自从当了主任,就把自己卖给了林雅雯,我还不信,今儿个我算是见识了,啥叫个奴性。老同学,你身上全是奴性!”

    强光景看着他:“你醉了。”

    “我没醉!”

    “那就是我醉了。”说完,强光景扔下陈言,离开小饭馆。陈言并没跟出来,他冲候秘书媳妇叫:“拿酒来,我还要喝!”候秘书媳妇怯怯的,不敢理他。陈言叫唤了几声,不见动静,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走,没走几步,身子一软,倒了。

    外面天好黑,风还在吹,沙尘弥漫着世界,天地昏昏。强光景站在街道上,忽然就想:我真的是全身奴性?

    这天的强光景并没告诉陈言,他急着找他,还有另一件事也想谈谈。

    强光景的后院也起火了。

    江莎莎带着她的两个男朋友抓奸,并到市委宣传部告恶状,不仅让陈言背了一身臭名,也让远在沙湖县城的强光景家里起了火。

    强光景的老婆牛丽丽是河西撤地建市以前行署牛副专员的侄女,自小在牛副专员家长大,牛副专员对她,跟亲生女儿一样。强光景跟牛丽丽的婚姻,算得上一门政治婚姻,强光景出身农门,虽是读了大学,又有一点小文才,如果没了牛副专员的提拔,怕是现在还在乡下中学教书哩。仗着这点,牛丽丽在强光景面前便有优势,虽说牛副专员早就退居二线,牛丽丽的优势却一直没退,活跃在这个家庭的最前沿。牛丽丽相貌平平,说平平已经很夸奖她了,要是说真话,这长相真就有点对不住强光景,强光景以前不敢说,现在喝了酒,偶尔也会在朋友或是同事面前说上几句,他曾经跟陈言这样描绘自己的老婆:“她来自元谋山洞,身上有元谋人所有优点。”牛丽丽呢,知道自己长得残酷,又没读下多少书,里里外外都缺少跟强光景抗衡的力量,便在性格上变本加厉,不但霸道,更多疑,整个一醋坛子,该吃不该吃的醋统吃。强光景了解自己的妻子,跟女同志接触,格外小心。尽管如此,牛丽丽还是不断地将战火烧向他。

    一年前,牛丽丽忽然发现水晓丽跟强光景关系不正常,这个来自乡下的小女人,一双眼睛火辣辣的,像是在窥视着他们的婚姻,一双脚随时准备着插进来。牛丽丽不安了,先是警告强光景,让他不要有非分之想,后来见强光景蠢蠢欲动,大有以身试法的愚蠢想法,她便搬来娘家人,给强光景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告诫强光景要记住牛家的知遇之恩,不要以为牛家没势了,就可以胡作非为。强光景怕在这事上跟牛丽丽纠缠,也知道纠缠不过,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将水晓丽托付给了陈言。没想,江莎莎这一闹,牛丽丽也闻风而起。牛丽丽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说陈言只不过是只替罪羊,真正的狼是他强光景。

    我真的是狼么?

    站在黑魆魆的街道上,强光景忽然问自己,眼前,慢慢地显出水晓丽那张清澈的脸来。

    2

    五月的河西,阳光艳丽,风儿柔和,天空绽放着绚丽的色彩。

    一连几天,水晓丽都在为母亲的病奔波,一周前母亲从乡下来看她,娘俩吃饭时,母亲突然晕倒,把水晓丽吓坏了。夜里母亲才说,这几个月她老是犯晕,浑身没有力气,地里的活一把也不想干。水晓丽担心得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便带着母亲去医院,接连看了好几家医院,大夫们说法不一,有的说是营养跟不上,身体虚,要加强营养。有的说是老年性骨钙减少,骨质疏松。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结果,反让水晓丽心里越发不安。母亲是个庄稼人,一辈子很要强,平日有个头疼脑热,哪舍得钱吃药,抗抗就过去了。这次女儿带她查来查去,花了那么多钱,心疼,死活不让再查了,说:“不就晕晕么,**病了,不碍事,天天跑医院,没病都吓出病来了。”水晓丽说:“你这哪是小毛病,人不怕得病,就怕耽搁,这回说啥也得把病根儿找到。”

    “要找你找,我不找。”母亲忽然就生了气,不论水晓丽咋说,就是不同意再去医院。水晓丽硬要带她去,母亲竟甩开她的手,往车站去。“你不让我住,我就回,省得天天花冤枉钱。”没办法,水晓丽只好随了母亲的性子,带母亲到商场逛了逛,本想给母亲买几件衣服,谁知母亲贼得很,一看她往衣服那边去,脚步子气气地就往商场外面走。转了一上午,啥也没买,娘俩空着手回来了。

    水晓丽住的房子,是租来的,受陈言的照顾,房租记者站出一半,她出一半。但她不敢跟母亲讲,只说是报社给的房子。母亲一看女儿住这么好的楼房,还用着电脑,就想女儿出息了,大学没白念。板石沟的姑娘,念大学的好几个,但像女儿这般出息的,没。张家的闺女去年毕业的,到现在还待在家里,找不到工作。隔壁陈家的老二,也是省城读的大学,现在竟给一包工头打工,听说还……一想这个,母亲就有点自喜,也有几分担心。俗话说,养女如养虎,女儿越大,娘的愁就越大,哪天不正正经经出嫁掉,当娘的心,哪天就不得安实。母亲这次来,也是为这事。眼下女儿是记者,经常跟着大领导出入,得空还能在电视上露回脸,说啥也得抓住这机会,赶紧找个婆家,最好就找个河西城里的,这样她才放心。母亲是很想跟她提提这事的,可刚一张口,水晓丽就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不用我操心,哪有当娘的不操心女儿的?母亲心里想着,嘴上又不敢多说。母亲看得出,女儿是不想谈这话题的,一提就脸红,就急。心里就想,女儿八成是心里有人了?

    母亲在城里住了一周,临走,也没打水晓丽嘴里掏出一句实话。水晓丽呢,母亲来一趟河西不容易,来了啥也没买就又回去,很是内疚。母亲走的这天她很伤心,不只是担心母亲的病,更多的,是感觉又欠了母亲很多。

    母亲走后不到一小时,市委宣传部便打来电话,要她参加一个会议,时间是下午三点。

    陈言辞职后,河西记者站就剩了水晓丽跟另一名姓张的记者。姓张的记者比她还年轻,一开始就不想干记者,是他父亲通过关系硬把他塞进来的。这两天他索性就没了影,也不上班,也不跟水晓丽说一声。记者站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落到了水晓丽一人身上。母亲来之前,晚报领导找她谈话,透露出一个意思,想让她接陈言的班,把记者站的工作负责起来。水晓丽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在记者站干下去?现在她不犹豫了,离开记者站,到哪去?总不能让母亲再为她添白发吧?

    下午三点,水晓丽准时来到宣传部,会议在小二楼会议室召开,参加的,除了《河西日报》、《河西晚报》、电视台及各记者站的记者外,还有各县宣传部的领导和县委报道组的成员。秦风也来了,坐在前面,看见水晓丽,秦风主动走过来打招呼。水晓丽刚毕业时,托人找过秦风,想在县委报道组当个通讯员,秦风让她写了一篇稿子,说是考察一下她的写作能力,稿子交上去后便没了消息。水晓丽在家里等了一个多月,心慌得不成,又不想随便找个地方把自己安置掉,她是铁了心要往记者这条路上挤的。后来通过一位中学语文老师认识了强光景,在强光景的帮忙下,她才当上了沙湖县电视台的聘用记者。在沙湖县电视台干时,她跟秦风有过接触,秦风留给她的印象远不如强光景那么美好,那么深刻,她对秦风,甚至抱有说不出口的成见。

    但这些都是过去,如今的水晓丽,已学会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水晓丽热情地伸出手,跟秦风打了招呼。秦风说:“等回会议结束,请你单独坐坐。”水晓丽点了下头,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跟秦风去坐坐。

    会议由市委宣传部林副部长主持,议题只有一个,统一思想,将市上及省级媒体驻站记者的思想统一到一条线上,利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掀起一场宣传河西、宣传沙湖的**。林副部长先是传达了市委宣传工作会议精神,接着就当前宣传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讲了十条意见。这十条意见很有针对性,其中就谈到陈言。

    水晓丽的心情因林副部长公开批评陈言而暗淡下来,加之她跟陈言的那场绯闻,已在记者圈传得沸沸扬扬,林副部长讲话的时候,她的脸很红,火烧火燎,她垂下头,避开那些朝她伸来的目光。

    记者站工作的这一年,她对陈言,由不了解到了解,再由了解到尊重与敬佩。陈言身上,确实有一种为新闻事业献身的精神,更有一种新闻人敢于求真敢于问源的执著。作为一名新人,她从陈言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惜,陈言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圈子。

    林副部长的批评,在她心里激起一层波澜,她替陈言心里鸣不平。

    批评完陈言,林副部长又在谈别的问题了,水晓丽心里,却久久静不下来,林副部长接下去讲了啥,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会后,林副部长将几家记者站的参会人员留下,再次重申了新闻纪律,并强调了五个不准。水晓丽这才明白,这次会议,等于是给记者戴“紧箍咒”,以后不论采访还是发稿,都得先向宣传部打报告,对重大事件的报道,一律由宣传部统一组织,统一审稿。

    从会议室出来,她的步子变得沉重,对神往着的新闻事业,忽然就生出一丝动摇。

    走出市委大院,水晓丽看到秦风还等在大门口,正想脱身走开,秦风已经在叫她了。水晓丽硬着头皮走过去,秦风的热情令她疑惑,秦风向来对她爱理不理的,今天如此反常,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秦风找水晓丽,还真是想证明一件事。几天前,县上突然传出消息,强光景很可能要到宣传部当部长。秦风一开始不信,让强光景当部长,这是哪跟哪啊。他那个办公室主任都当得吭吭巴巴,就差焦头烂额了,怎么会让他到宣传部来。但随后他就听到更为确实的消息,传递消息者将此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他心里就耐不住了。秦风对部长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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