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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性的战争 (第2/3页)

别处流浪来的孤儿,他们就在其中。真不可想象,只隔一个冬春,毁灭的村子就又有了生机。”小冯馆长和我坐在一个角落里不时地耳语着。出于天生的好奇心,我瞅准会议的空隙,专门去了一趟那座叫十八婶的村子。

    几十年过去了,无论是村子本身,还是人们的心里,战争的痕迹仍是那样清晰,只要一提起大屠杀,老人便颤抖不已。“那次,盛有是最后一个死的,这就是在他死之前,村长送来的光荣证。”老人从枕头下面摸出那张发黄的纸片。我虔诚地接过来捧在掌心里。突然间,我的目光凝固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瞪大眼睛将那几行字看了又看。当我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时,我感到更加困惑。四十多年过去了,谁知有多少人看过这纸片,摸过这纸片。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会像老人那样,一个大字不识,可他们把这纸片上的秘密深深地隐藏着,哪怕在那最可怕的十年中,也没有谁告诉老人关于纸片的秘密。

    我这才明白,县民政局为什么没有老人以及她儿子的档案材料,而仍然按烈属给老人以优抚。烈士纪念馆里只字未提十六岁的盛有只身闯进敌营,与十几个日本鬼子同归于尽的事迹,而人们仍旧给了他以英雄的桂冠。九十一岁的老人也许很快就要辞别人世,她不会带走自己的渴望与憎恨,就像儿子走了四十多年后,还留着那十六岁的渴望,就像村头倾圮颓败的房舍不会淡漠对过去的炮火的刻骨铭心。我像所有的人一样,在告别十八婶之际,默默地告诫自己,要严守秘密,因为那张纸片根本不是什么光荣证,它是一份公函,上面写着:

    ……务请协助捉拿逃兵盛有,以严军纪、正军法……

    九妈妈

    “日本人来啦,赶快跑哇!”

    当年村外有人绝望地一喊,九妹仅仅只跑进房里,包上两件预备出嫁时穿的新衣服,就落到逃难人群的最后边。她和一群姑娘在外面躲躲藏藏混了大半年,因为今天是出嫁的日子,她不得不在昨天晚上偷偷溜回家,等候新郎带人来接。临近中午时,吹唢呐的人才来。吹唢呐的人满面血糊,等不及九妹上前扶一把就倒在脚边,嘴里咕咕地吐出“日本人”三个字。吹唢呐的人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就会冒出一朵碗大的血花。血花一冒完,人就断气了。那只系着红绸布的唢呐掉在地上,蹦了两个跟头。

    过了好久九妹才知道,她的新郎死在吹唢呐的人之前。新郎领着一乘小轿和几个鼓乐手,特意挑了一路偏僻的小路,正走着,汉奸李伯勋带着十几个日本人截住他们。日本人用刺刀将新郎活活地阉了。李伯勋还在一旁叫屈:“大表弟,你要娶媳妇就只管两堆肉做一堆,关在房里快活去,干吗还要敲锣打鼓吹唢呐,这不明摆着让犬野太君生气吗?”九妹没有听见犬野一边哇哇叫着花姑娘,一边催李伯勋带路,但是,她从吹唢呐的人死前说的三个字里猜测到不妙之处。九妹跳过死尸,大红的新嫁衣裹着她火球一样朝前滚去,直到滚入村边的稻草堆中不见了。

    十几个黄狗一样的日本人在村里乱窜一阵后,终于用雪亮的刺刀撩开稻草,露出火红的九妹。接着刺刀又嘶地撩开火红的新嫁衣,露出比玉还白的身子。九妹拼死的反抗和凄惨的叫声震动了整个村子。狗不敢吠,牛不敢哞,鸡不敢啼,只有稻草堆旁禽兽般的毒打与狂笑。最后一刻里,晚来几步的犬野踢开压在昏死了的九妹身上的士兵,恶狠狠地瞪着那淌血的下身,先是一阵怪叫,再朝赤身裸体站在那里的几个士兵噼噼啪啪地乱掼一通耳光。临走时,他才抽出军刀,冲着九妹身上淌血的地方连捅了三下。

    九妹的妈妈是大队日本人从这儿经过时,在保护她的丈夫和儿子遭枪杀后,被蹂躏而死。这次轮到了她的女儿。料理九妹的邻居流着眼泪认定她必死无疑。可怜十八岁没有亲人的九妹没有死,她在床上躺了五个月后,走出屋来竟然更加水灵。她在村头的小河里将那套新嫁衣洗了三天三夜,晾干了,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将它埋在新郎的坟丘旁。从坟场里出来,九妹径直到了李伯勋的家。她不落座,也不说话,只管冲着李伯勋笑。直笑得李伯勋根根汗毛打战,右手老也不敢离开手枪枪柄。九妹更妩媚了,一摆腰肢离开了李家。

    有几天,村里人不知道九妹干什么去了。那天早上,九妹搂着一只布袋回来了。九妹回来比不回来还让人费猜疑,她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声不响地弄了一整天。谁也猜不出她在屋里干什么,在一起议论时,有人记起九妹进屋前回眸一望里带着凶相。

    村子里因九妹归来而更加沉闷,不论白天黑夜都静得像有瘟疫流行,很难见到人影。隔三岔五地有冷枪掠过村子,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使人闻风而逃。不管往哪里走都能遇上日本人,弃家避难还不如一家人抱在一起挤在墙角里安全。

    这一带成为敌占区已是一年前的事了,百里之外才有神出鬼没的新四军武工队。

    九妹回村半个月后,多时没露面的汉奸李伯勋,夹在两只狼狗之间,伴着一个骑大洋马的日本人,一溜碎步地进了村。人都低头往家里躲,唯独九妹站到大门外,迎着李伯勋他们,满脸笑成了一朵娇牡丹。

    “表哥,到了家门口,怎么还不叫太君下马进屋歇歇?”

    低眉落眼顺着墙根走的乡亲们直发愣,暗暗地冲着花枝招展的九妹骂着难听的话。

    李伯勋也愣住了。不等他开口,大洋马上的日本人已经跳到地上,跟着两道邪光闪烁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进到九妹家里。九妹好殷勤,将椅子揩干净了搬给日本人,将凳子吹去灰尘递给李伯勋,看到狼狗伸着两条血红的舌头直喘气,又忙着从灶屋里掇了一盆水出来给两只畜生解渴。

    李伯勋不像日本人只顾盯着九妹的胸脯,他一直盯着九妹的眼睛看。

    “它什么也不吃,只吃活人肉。”

    不声不响的九妹又从灶屋里掇出两杯茶放到桌面上,正待转身却被日本人一把搂住。九妹不笑,也不挣扎。日本人在她胸前乱摸一阵就将她往房里拖。李伯勋站起来呜里哇啦地说了一通日本话。日本人踢了他一脚,他仍然一脸讪笑地继续说。日本人先是恼,后是愣。恼过了,愣过了,便开始吆喝,正在喝水的两只狼狗呼地扑上来,哗啦几声,九妹的裤子就被撕成碎片。日本人让李伯勋掀开九妹的大腿给他看。日本人正要笑,犬野从门外蹦进来。日本人一转手腕将指挥刀架在犬野的脖子上:“你的死啦死啦的!”犬野看看李伯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九妹,终于明白了。犬野的两腿挺得更直,把一串日本话说得又急又快。没等犬野说完,日本人就不笑了,一边叫嚷着什么,一边向门外冲。随着日本人和汉奸们的集合声响成了一片,村里马上安静下来。只剩下乡亲们的咒骂和九妹的低声抽泣。

    太阳落,月亮起,村里还没有人来劝九妹。

    直到鸡都叫头遍了,才有人来敲九妹的门。

    九妹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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